2010年3月2日

【轉】九把刀︰愛情蹺蹺板 ﹝四﹞

2010年3月2日



【轉】九把刀︰愛情蹺蹺板 ﹝四﹞

4.

要看哪部電影呢?

很久沒在台中看電影了,連要選一家舒服設備好的電影院都有困難,最後還是來到了小時候我常光顧的豪華戲院。

多年未見,豪華戲院似乎未曾改變,一樣屹立不搖地處於昏暗的密閉市場區塊內,不過似乎已經比較電腦化了。可能是因為大多數的電影都剛開始放映,戲院前頗為冷清。站在售票窗口前,我打量著電影廣告看版以及場次,最後選了放映時間最接近的一部。「小姐,麻煩『王牌對王牌』全票一張,我要中間一點的位置。」

英文片名Negotiator,中文翻成「王牌對王牌」,我不禁要再次佩服台灣的片商了,想必其高中數學是學得呱呱叫,尤其是排列組合那一章。

「抱歉售完了。」

不會吧?這麼快……,看了看錶,顯示現在是1:40,其他部至少還要等一小時才開演……

「妳要看這部電影嗎?」一個低沈富磁性的男聲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起頭朝聲音來源一看,「是你!」
是早上那個天殺的該死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是啊,人生何處不相逢,真巧,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我只能這樣附和著。

「妳要看這部電影嗎?我這裡剛好有兩張票,位置很不錯。」他晃了晃手上拿的兩張小紙片。

「唉,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我感慨地打量著他。

「怎麼了?何出此言?」他納悶地。
我皺眉頭邊看著他,人類黃牛早該大滅絕了,而他怎麼會淪落到進入這種總是趁人之危打劫賺取不義之財,應該全都抓起來關的行業呢?

不過,西裝筆挺、手持大哥大的黃牛,倒是不多見,難不成這行業也開始講究「效率」、「專業」以給予客戶最大滿意度及信賴感了嗎?

我看,願意當黃牛,那同樣都是牛的牛郎,對他來說,大概也沒什麼大不了。賺錢這麼容易,難怪可以毫不在乎地將Emporio Armani的外套隨手給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他的確有揮霍的本錢。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難道這個社會真的是只笑貧不笑娼了嗎?

「想不到像你這種長得人模人樣,有手有腳的年輕人,不會腳踏實地好好工作,而寧願當黃牛這種令人不恥的人渣,怎能教我不感嘆呢?」我搖搖頭,大有「棟梁變朽木」的惋惜。

「……」他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汗顏地說不出任何適當的話來。

「被我說中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赤裸裸地揭穿你的,可是我不忍心看一個本來應該是大有前途的年輕人就這樣一失足成千古恨,當一輩子的黃牛。」我拍拍他的肩膀,「總之,不用太難過啦,你還會不好意思,就表示你還有救,趕快找份正正當當的工作,脫離牛圈吧。」

「妳說完了嗎?」他青著一張臉。

「喂,我是看在你今天早上也算是救我一命的份上,才這麼苦口婆心大費唇舌勸你,我的話不中聽歸不中聽,應該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你回去慢慢想清楚吧。」說完,我掉頭就走,不想再跟他有所牽扯。

卻被他倏然一把拉住。

「喂!放手,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亂來。」我回頭瞪他,該不會被當面我數落一頓,就想要殺人滅口吧?!

「對不起。」他很快鬆了手。

「沒關係,我原諒你。」想必他所受教育不多,野性未盡,忘了時間地點突然抓狂也是無可厚非的,「走了,不見。」說完,我又邁開步伐,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不是黃牛。」他的話,讓我驚訝地停步,再度回頭與他對峙著。

「你不是?怎麼可能?你不是要賣我那兩張……」話還未說完,他的一張大手便伸了過來摀住我的嘴。

「妳這傢伙,話都讓妳一個人說光光了,可不可以麻煩妳閉嘴一下?」

這天殺的該死的,真的是惡習不改,老喜歡封住我的嘴!我用力甩頭避開他的手。

「你手放乾淨一點,行嗎?動不動就一隻魔掌伸過來,你是想謀我的財還是害我的命啊?」
「原本我要請人家看電影,所以買了這兩張票,但是現在對方有事不能來,所以我來看能不能退票,但是恰好在這邊遇到妳,本來是要請妳看的,既然妳以為我是黃牛,要是不收妳錢,就太說不過去了。」他拉拉雜雜地解釋一堆。

「嘿嘿,你好像弄錯供需關係了吧。」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靠在戲院入口旁的牆壁上,欣賞著絡繹不絕的入場人潮。

「妳不是想看這部電影嗎?」他納悶地。

「我剛剛想看,現在不想看了。而有兩張票的人是你,你可以拿去賣給別人,我是不會阻止你的。」我對著空蕩蕩的售票窗口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涼涼地補了一句:「或者可以把多餘的那張票丟掉,我一點都不反對。」

見我這麼率性,他很無奈,塞了一張電影票給我,「隨妳處理吧。」

我毫不客氣地接過那張票:「謝囉。請你喝杯珍珠奶茶,以示謝意。」

不是我小氣愛佔人便宜,而是我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他以贈票的方式感謝我是應該的。況且,這種錢算來算去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差錯,錙銖必較的行為,很是難看。但是為了答謝他的贈票之恩,我還是得請他喝珍珠奶茶表示謝意。他為了答謝我請他喝珍珠奶茶,也必須為我做牛做馬,而我為了感謝他為我做牛做馬……,不行不行,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真的是相欠債,糾纏不清,非常危險。

所以結論是:我請客,他付錢。
走進一片覷黑的電影院中,只有一束微光從放映窗口投射於螢幕上,發散著微微的光亮,就像太陽與月亮,而在電影開演後才進場的我們兩個,一開始無法適應黑暗的世界,不小心阻擋了放映機的投射,造成月偏蝕的效果。

噓聲四起,於是他拉著我快速地穿梭到位置上。

直到坐下後,我才領悟到,他剛剛牽了我的手。

他是什麼意思呢?!竟然敢隨便碰女孩子的手,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眉頭微蹙,轉過頭去看他,見他目不轉睛地直視螢幕,想想,大概是我多心了。他可能只是想趕快坐下來,一時沒注意到。想到這裡,我便寬心了。
跟他看電影,是相當舒服自在的。他是那種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不跟人討論的觀眾,這點跟我很像,我們都很專注地盯著螢幕,不要問我為何知道,因為我偶爾會用眼角偷偷瞄他嘛!

「這樣好像在約會?」看完電影後,他突然說了。

「嗯,盲目約會吧。」我側頭想了一下,真的是夠盲目了,連對方姓啥名啥做啥今年貴庚都不知道。

「像這樣盲目嗎?」他閉上眼睛走路。

真像個白癡。
我翻了翻白眼,故意伸出腳,意圖絆倒他,但是他很快就張開了眼,指著我來不及回收的腳:「這是?」

「腳站得好酸,做做伸展操。」我堆起滿臉的笑。

「我是趙致正,很高興認識妳,請多多指教。」

「嘻嘻嘻,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狂笑出聲,不能自抑,「對不起。」看到他,我又開始狂笑。

「妳這傢伙,真是夠了喔,認識我用不著這麼興奮吧。」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意圖讓我鎮靜下來。

「趙致正,你有沒有發現你名字的英文縮寫是 C.C.C.?你聽,CCC,嘻嘻嘻。」好不容易止住笑,我認真地跟他解釋惹我狂笑的原因。

「……也用不著笑得這麼猖狂吧!」

我正正經經地為我失禮的舉止道歉,順便自我介紹:「張喬芷。」

「哈!妳也是CCC!」這回換他狂笑。

啊!失策!平常被叫慣了 Joyce,一時忘了自己的中文名字翻成英文Chang Chiao-chi,縮寫也是C.C.C。果然,笑人者,人恆笑之,現世報來得還真快。

笑鬧了好一會兒,我看看錶,發現時間不早了,於是我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日本人的禮:「謝謝你的電影票,咱們有緣再會。」
他似乎有些錯愕,但還是向我微微頷首道再見:「下次可別再從二樓跳下來壓死路人囉!」

真是哪壺不開提那壺啊!跳樓的機會,也不是天天有哩!

「當然不會。你也練強壯一點,免得又被從二樓跳下來的人壓死。」我殷殷囑咐,邊倒退著走。

「以後想看熱門電影,要記得先訂票。」他也面向著我,往後退著走。

「你下次可得確定對方不會放你鴿子,才買票喔。」我猜他大概是約了女孩子,對方臨時反悔,不想跟他約會。
「會的。」他朗朗大笑。

「再見。」我朝他揮揮手,不再多說,便轉身走往中正路,一直走到路口,覺得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家了。橫豎少不了一陣罵,早死早超生,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我招了部計程車,速速返家。
「娃娃!妳是野到哪邊去了?我們張家的臉都給妳丟光了!」媽媽的歇斯底里症在我推開門的一剎那發作。

但是從進入大學開始就蹺課成性的我,可不認為蹺相親是什麼大不了的罪行。

儘管媽媽霹靂啪啦不間斷的在我耳邊嘮嘮叨叨,我還是悠哉悠哉,依然故我地走到客廳,整個人攤在沙發上看報紙。

「張喬芷!妳不要這樣坐沒坐相!我在跟妳說話,請妳看著我。」媽媽一把搶走我的報紙,盯著我,在泰山壓頂的巨大壓力下,我只好坐直身體,正視著媽媽。

突然發現,媽媽的嘴巴一張一合地,動得迅速異常,看著看著,我便入神了,覺得很像在看快轉的錄影帶--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當然有。」我答得認真,心思卻飄得老遠。

回想起那個趙致正的笑聲,還真像低音大提琴哩,竟然可以穿透媽媽所製造的尖銳噪音,撥開層層阻隔,直達我心房,給予我最深沈的振動。

「妳今天何時溜出去的?給我老實招來!」媽媽來回踱著步,不時看著我,活像審犯人似地,以為這樣會便造成我心理上的恐懼,讓我坦白一切。

「四、五點囉。」我含糊地。

「平時怎麼不見妳可以這麼早起床?」媽媽酸溜溜地。

我聳聳肩,算是回答。

開玩笑!事關生死,不早點起床怎麼行?!不過,老實說,四、五點起床只是當初的計畫,事實上,我六點半左右才驚醒,而那時媽媽早已經起床守在客廳,以免我逃走。我可不想當被早起鳥兒吃的那隻蟲,迫不得已,只好鼓起勇氣爬二樓陽台溜出去。要是讓媽媽知道我是跳樓溜走,她恐怕會更抓狂。

老媽正要繼續往下開念時,爸爸扛著高爾夫球具走了進來,看來剛打完球的樣子。

「老爹,你來說說你女兒!簡直被你寵得不像話!相親這等大事,竟然也給我出差錯,叫我們怎麼跟對方交代?我們張家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老媽憤恨難平地。

真是奇怪了,我記得媽媽明明不姓張,姓王,怎麼這會兒她變成張家人了?

「她還小嘛!相什麼親?兒孫自有兒孫福,妳不要操那麼多心啦!」爸爸拖著高爾夫球具到客廳,一坐下便開始拿出球竿,一根一根擦拭著。

「對嘛對嘛!我不過才25歲,去相親,會笑死人的。」我附和地。
「你們父女兩真的是一鼻孔出氣!我要妳去相親,也是為妳好,想妳多認識一些朋友,又不是真的要妳馬上去結婚。況且,聽說對方一表人才,沒得挑剔,更重要的是,他也在台北工作,要是你們認識,妳上台北後,也多個人就近照應妳。妳還真是蠢啊,一點都不瞭解我這個做母親的,為妳安排好一切的苦心!」媽媽連珠砲似地,雙手舞動著,一副她承受了天大不白之冤的樣子。

「好、好、好!母親最偉大,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妳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能當妳的女兒,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流利地背著剛剛在車上想好的安撫之詞。

媽媽的臉色稍霽:「知道就好。」

「可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妳再念還是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張喬芷!妳真是要氣死我不可嗎?」聽到我的話,媽媽又開始發飆。

老爸向我使個閉嘴的臉色,要我安安靜靜不准回嘴,免得在她氣頭上火上加油。

無奈歸無奈,我只能認份地乖乖坐著聽訓。

作人家子女的,就是父母的所有物,就不能有自由意志,一切都要聽從父母安排,照著父母為我規畫好的人生道路前進嗎?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可是他們真的瞭解什麼是我需要的嗎?認為我年紀大到應該去相親、去為人妻了,卻不認為我成熟到可以選擇自己未來要走的方向,有能力掌握自己的人生,這不是很矛盾嗎?
頭頂著南加大大傳碩士的光圈,這一年來,我卻整天待在家裡,除了與父執輩的子女交際應酬之外,無所事事,似乎只要裝扮好自己,隨時準備嫁人,就一切O.K.,無須再憂慮,這樣的生活也許沒有什麼不好,但是我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無法安於現狀似乎是人性的共通之處,說得好聽一點,是喜歡自我挑戰,說得難聽點,便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但是,唯有如此,生命才不會停滯不前進,成為一灘靜止不動的死水。

對於目前一成不變的生活我早已感到厭倦,想要改變需要改變的欲望不時驅策著我,想想,自己已經25歲,不能再如此蹉跎下去,也該是我獨立自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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